贾跃亭：疯子也好骗子也罢 不断挑战未来

2016年4月，乐视LeSee概念车发布时，贾跃亭流下了激动的泪水，他用拳头拭泪的一张照片刷爆了网络，那是他第一次当众抒发对汽车的热爱之情。2017年1月3日，美国拉斯维加斯，贾跃亭个人投资的互联网生态电动车——FF91出场，让人印象深刻，这一次贾跃亭并没有流泪，但他说，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完成自己所热爱的梦想。说罢，台下掌声雷动。

他在接受第一财经CEO周健工的独家采访时表示：“可能任性了，但乐视的基因是不断挑战未来。”他也坚信，汽车不再是一个出行工具，而是交通互联网生态系统。乐视网及乐视控股等已获得融创及其他公司168亿元“输血”，而乐视汽车的融资也在路上，预计近几个月将有结果，“具备前瞻性的投资者，一定会选择我们。”贾跃亭坦陈，乐视的资本能力不算强，但不会走到舍弃任何一个子生态的地步。

FF91是真正的量产车

黑色连帽运动衫、最普通的蓝底牛仔裤，第一财经记者见到的贾跃亭，与1月3日发布会的装束并无二致。脱离了聚光灯和众人的包围，沙发上的他要松弛一些，谈笑自如，语速平和，每一个抛出的问题他几乎很少留出思考的时间，作答迅速。即便个别议题相对敏感，依然轻松应对。

贾跃亭说道，近期有关FF的传言确实有一些，主要与离职后员工的言论有一定关系。但新车发布后，美国主流媒体的评价都很高，“我认为也是非常客观的。这不是一个跟随性的产品，而是引领性、变革性的新物种。我们希望，让汽车由电动时代进入互联网生态时代，这是让我欣慰的事情。”

他也认为，1月3日（FF91的发布日）是一个拐点，人们会对电动、互联网、造车有全新认识，对汽车产业的下一代趋势更明朗、更容易理解，或者说认可程度也会更高。对于FF的造车进程，也会增强信心。

FF91的出世，可能是贾跃亭心情轻松的主要来由。的确，电池组的高能量密度、1050马力功率、700公里的续航里程、30多个传感器，黑科技包裹下的FF91，让媒体无法再使用“PPT贾跃亭”这样的字眼。

让人有些惊讶的是，贾跃亭不仅没有回避发布会上自动泊车时出现的小问题，而且主动谈及，“FF91的核心特点，我们都向世界展现了出来，整体而言都在预料之中。当然，其中也有一些小瑕疵。比如，有个自动泊车功能首次演示时（功能未启动）。现场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环境，演示时有一些小问题，但其实在之前的室外演示是非常令人惊艳的，我也看到很多用户的反馈，他们认为的确是一个全新的汽车品牌在创造真正引领性的技术。室外的条件更加复杂，FF91能准确地找到车位、停车，这个技术难度非常高。目前，真正的量产车还没有一辆能做到，但它是一个杀手级的功能，可以减轻车主寻找车位时的麻烦。”贾跃亭非常看好这样一类技术，也希望自己的FF91可以率先实现。

谈到量产，目前FF91的主要生产基地似乎还需足够的时间来准备。2014年，FF公司刚刚组建，2015年年底公司宣布在内华达州的北拉斯维加斯建设北美制造基地，总面积高达950公顷。如今，这里是大量土石清理完毕，实现土地平整、信号塔搬迁、围栏及临时设施搭建等工作的一块“处女地”，想要短期量产存在重重困难，不少媒体质疑贾跃亭所称的“2018年量产”不符常理。而资金、技术人员、质量控制等也有待完善，让人有些不放心。不过据FF公司多位高管透露，选择新的小规模生产基地计划已在酝酿中，预计3个月内会有新的消息。届时如果该决议获得通过，那么所有生产线及施工、技术等都会展开，未来也会考虑将其完整复制到更大的工厂中。

贾跃亭也对第一财经记者回应，“量产车的定义是指，产品定义、研发、工程等都已全部封闭了，而且也进入了生产准备期。所有的模具、零部件及各种各样的元器件也完成了90%以上，而这些都是量产的重要标准。当然，FF也有着一支非常强的团队做支撑。这支团队包含了从特斯拉、通用、宝马、电池公司、苹果、谷歌挖来的多位技术大咖和高管。“万事俱备，我们就看资金的到位情况了。”他说，资金的到位速度会决定整个工厂和建设的推进速度。

资金在几个月内解决

资金的不到位，让工厂进展确实有些缓慢。这家计划投资10亿美元的基地，去年10月被首次爆出停工传闻，随后拖欠工程款、和供应商法律纠纷，传闻接连不断。

从再次开工到交车计划只有一年多，但贾跃亭对于交付的时间节点显得很自信，“2018年一定会交车。”这句话背后，源于多位EMBA同学援助的6亿美元及他的个人投入。“其他的资金也在解决中，几个月内就会有方案。”贾跃亭说，除了6亿美元会用到工厂建设中，其个人也会向FF不断砸钱。

相比乐视汽车，乐视网的融资速度要快很多。在融创中国董事长孙宏斌的带领下，联合普华永道、联想投资系、乐视以往的相关投资人和合作伙伴等，仅用35天就完成了公司的全面尽职调查，并决议向乐视网及其他公司实行注资或换股。这笔钱，可能与汽车也有间接关联。

1月13日，乐视网公告显示，作为乐视控股的董事长，贾跃亭与融创中国相关企业达成协议，将转让乐视网股份（涉及金额60.41亿元），为乐视致新引入战略投资者（通过老股转让和增资扩股方式，涉及金额79.5亿元），乐视控股也会转让乐视影业股权（涉及金额10.5亿元）。而通过150亿元的投资，融创中国将受让乐视网8.61%股权、乐视影业15%股权以及乐视致新33.5%股权。交易完成后，乐视网原实际控制人贾跃亭身份不变、公司基本面未发生重大变化；融创中国将成为乐视影业第二大股东、乐视致新第七大股东，乐视控股依然是两家企业的控股方。

孙宏斌说，自己把乐视摸得比较透彻，这家企业分为三部分：乐视网（上市公司）、乐视非上市公司和乐视汽车，“这一次，我们先解决乐视汽车以外的，一次性把（乐视）所缺的资金解决到位。今年上半年，我也会去看看贾跃亭的FF。”而按照贾跃亭的用钱方式，其个人转让股份换来的现金，一部分有可能拿去造车。

“之前做了几种类型的融资。接下来，FF的A轮融资也会启动。”贾跃亭对第一财经记者说，目前中国对外投资的政策在收紧，但对融资本身不会有太大影响，因此从重要、紧急程度看，还是会优先从北美和欧洲地区获得融资，“从中国而来的资金，我们也会考虑。”

贾跃亭说，“相信看到FF车的人，一定会为这一梦想买单。”FF91发布会之后，是否会有潜在的投资者接近他本人呢？贾跃亭表示，其实一直都有，“很多前瞻性的投资者一直在看整个乐视造车计划。1月3日新车发布，在大家看到产品、试乘FF之后，对整个FF91和乐视这两部分的理解程度，也更为深刻。”

他希望找到具备三大要素的投资者：首先是理念，是不是真正地认可汽车产业下一代发展趋势和方向。第二，是不是愿意去为推动百年汽车产业的变革，投入自己的资金或者是精力。第三，是否战略协同，“这是我们在考量投资方时的关键点。”

贾跃亭当然明白，造车风险系数高、难度也较大，因而对资本的主客观要求也不低，“不过风险依然由我个人来承担，所以即便看起来有些任性，但我毅然选择自己投入100多亿元的资金。”

加上首轮融资的10.8亿元，以及他个人的上百亿元投资，目前汽车花费的投入已近200亿元。但如果要实现造车梦的话，没有500亿元很难玩起来。

乐视造车是一场反常识的豪赌，这种反常识的代价，在影响整个乐视生态圈。去年11月贾跃亭的一封致全员信中已阐明，汽车业务拖累了整个乐视的发展。贾跃亭也不否认，在蒙眼狂奔、烧钱追求规模扩张的同时，全球化战线也一下子拉得过长。但贾跃亭依然没有打算停下脚步，仍要继续完成这一理想。

资本组织最弱，汽车投入精力最多

拓荒者的世界里没有容易二字。

成立12年的乐视经历了很多磨难，但纵使压力重重，贾跃亭的言语中依然保持着乐观，“我觉得，这次的资金困难对我们来讲，也不会是多么大的困难。”

他反复强调，大部分资金很快能获解决，这以后乐视会进入下一个阶段。“（目前）手机还处于烧钱阶段，汽车又属于大规模的资金投入期，的确，这对我们自身的融资能力提出了非常高的要求。”

孙宏斌在看完贾跃亭所有板块的财务账本后，发出了第一个感叹便是，乐视和贾跃亭的战略布局很大。但令他更为惊讶的是，在这么少资金的情况下公司居然能做得这么大。融资给乐视，是基于对一个人、一个团队的判断。战略和人都没问题，就是缺钱，“缺钱就好办了，融创一次性把所有的资金都解决，缺多少解决多少，这是我的逻辑之一。”孙宏斌说。

“乐视整个生态中，最弱的就是资本组织。”贾跃亭也表示，一件事情的成功需要正确的目标、方法和能力。乐视的目标和方法都没有错，只是节奏过快，能力没完全跟上。“如果我们能力足够强的话，比方说资本的能力足够强，那我们的节奏或许就是正确的。”所以，他做出了三方面的调整：在保持用户规模化增长的同时，追求正向现金流的快速增长；放缓一些重要但不紧急的项目；快速增强资本团队的能力。

“上市公司和汽车会是投入精力最多的，非上市公司相对少一些。”贾跃亭说，他已经把一半的时间分配给美国。

2016年10月份，乐视在旧金山召开了全面落地美国的发布会，自此乐视七大生态正式落地美国。“乐视生态的理念是要全球化，但是要想真正取得全球化的成功，语言是非常重要的。”为了和全球的顶尖人才融为一体，40多岁的贾跃亭正全力以赴学习英文。“在这次FF91的发布会上，我做了英文演讲，之前也进行了一些学习，还是取得了一些效果。”

前期融资不易、后期汽车仍需更多资金注入，前路荆棘密布，但贾跃亭依然不想放弃任何一个生态。他坚信，乐视七个子生态间能产生高效协调的化学反应。

在乐视看来，汽车首先是一个智能终端，和电视、手机在同一个维度之上，其核心价值都是计算能力。而未来的汽车需要打破互联网、IT、AI、电动力系统和汽车等五大技术边界。

“乐视过去积累的这跨五大产业能力，恰恰为下一代汽车的出现做了充分准备。”贾跃亭说，经过过去四五年的技术积累和探索，乐视的智能电视能力是下一代汽车最好的车内显示系统和车内交互系统。在研发上，投入很多资金和人力的手机也已掌握了能打造世界上最强计算能力的移动终端，而手机的主板未来会成为下一代汽车的大脑。乐视云则会为电视、手机和汽车提供服务，乐视EUI又能把多端打通，实现多端交互。

三年前，贾跃亭点燃了造车梦。在通往梦想的道路上，他不断寻求合作伙伴，与硅谷智能互联网电动车公司FF达成战略合作，与英国豪华超跑品牌阿斯顿马丁签署了电动车合资公司谅解备忘录，与多家主机厂、零部件厂商也达成合作，入股电桩公司、共享汽车企业易到，同时乐视也在分时租赁平台、汽车电商服务等领域苦下功夫。现在，两款概念车分别亮相了，莫干山工厂项目开工了，被看作乐视造车转折点的FF91发布会也如期举行了。但乐视风波未了，贾跃亭的梦想能否实现仍存在未知数。

当其他CEO都已坐拥几十亿元或上百亿元、开始享受人生时，贾跃亭笑言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穷的CEO，一家八口住在200平方米的房子里。

“PC时代的红利已被消耗殆尽，移动互联网的机会已被瓜分完毕。乐视有三个选择，要么按照安全的老路子去做传统互联网巨头或硬件巨头，要么被兼并或被收购，要么做拥有颠覆力量的全新物种。乐视选择了最后一种。但我也许就成功了，也许会死在路上。”贾跃亭的这种企业家精神，在孙宏斌看来最为稀缺，也是他豪赌贾跃亭的终极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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